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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文学 www.59wx.cc,如梦令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汤贞知道吗?”周子轲直接问。

    郭小莉一愣。

    “知道。”郭小莉说。

    周子轲开着车,从他的公寓一路出来,一路都没遇上几个红灯。他仍在坚持给汤贞打电话,可怎么打都显示关机。

    他并不相信,当梁丘云真的回归了,汤贞为了不让他找到,能做到这个地步。

    不接电话又能怎么样。难道这样周子轲就找不到他了吗。在一起这么久,一年多,根本就是同居的恋人了。梁丘云还不知道吗,《罗马在线》的人也不知道。

    周子轲盯着前方街道上不断驶过的对面车辆,那些车灯在他眼前闪过的时候,周子轲忽然想起这几天他一直在等的汤贞的来电,在他希望得到汤贞的解释和退让的时候,汤贞可能早就知道梁丘云要回来了——那间汤贞自己坐了许多年的 mattias 休息室,终于把另一个主人,尽管周子轲很看不起,却真正是主人的人等回来了。

    周子轲想干什么呢。过去为了汤贞,为了能维持这段关系,周子轲也跟着“循规蹈矩”,可眼下,规则被破坏了,没有规则好讲了。

    不管汤贞在几楼吃饭,和哪些人一起吃饭,周子轲也要直接进去找到汤贞,把汤贞握着手带出来。这会导致什么?之后会发生什么石破天惊的连锁反应?这都不在周子轲的考虑范围之内。

    梁丘云没有这个资格回《罗马在线》,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周子轲和汤贞之间曾经恋爱过,莫名其妙的分手,汤贞失踪,再出现时,汤贞和梁丘云站在一起,在电视上召开新闻发布会,一同鞠躬,原来他们一直在一起,当周子轲满世界不放弃地寻找他时,他一直和他那个哥在一块儿。

    那么现在呢。当周子轲准备着改版方案,希望汤贞能有个更好的未来的时候,原来汤贞一直和梁丘云保持着联系,梁丘云一回来,汤贞就把手机关掉了,再也不接周子轲的电话。

    这是真的吗。周子轲不敢相信。他不肯相信。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他胡思乱想,只是习惯性无法去相信谁。

    齐星懵懵懂懂,发了一个酒店地址给周子轲。整个亚星公司的人从郭小莉到罗丞,所有人都忌惮周子轲,认为他会胡作非为,只有齐星懦弱,打听到了地方就赶紧给老板发过来,完成自己的工作。

    周子轲把车停进了停车场,夜色中,有酒店保安过来迎接,周子轲无视了他们的询问,攥着手里的车钥匙,径自就要往酒店里面走。

    “就快到了……”一个男人,穿着件蓝色的商务衬衫,戴着眼镜,手里半夹半抱着一个被旧西装裹紧了的人影从侧边楼梯下楼。他们沿着小路,避开了酒店一楼大厅的人群,走后厨房的小门离开了酒店。他怀里那个人的脚步是软的,脸被西装衣领遮挡住,只有几瞥长头发落出来,仿佛一个求救信号。

    男人从裤兜里掏出钥匙,解锁车门,他另一只手搂在怀中人的腰上,隔着西装,把这个根本走不动路的人紧紧抱着,然后强行扶着放进了车后座里,“汤贞老师,等去了我家……”他弯下腰托起这个人没有力气的两只脚,也往车里搬。

    当身后有人拽住他的衬衫衣领的时候,方遒搬完了汤贞的双脚,才刚刚直起身来,他下意识就要转身挣脱,脸才转过来,接着就被人一拳打在了左眼左侧。耳膜里传来颅骨最薄弱处发出的崩碎的响声,那实在是个致命部位。对方十分擅长打架,方遒生怕还有第二拳,他向后一退,忙踉跄坐在地上。

    他眼睁睁看着车门被推得更开,这个背对厨房灯光的高个儿男人从车里把汤贞拖出来了,二话不说直接抱起来,汤贞身上裹的西装滑落下来,搭在地面上。

    “你……”方遒也顾不得头痛恶心得想吐,他起来,努力爬上去,一把抱住了来人的脚腕,“你带他去什么地方——”

    那男人本来要走了,这会儿回头看了方遒一眼,这一眼厌弃极了,满含憎恨。他要甩开方遒的手:“滚,放手。”

    他只是为了带走汤贞,丝毫没有继续和方遒浪费时间的意思。

    正巧酒精罐车从旁边路口开进来,车前灯照亮了这个男人英俊的棱角分明的侧脸。方遒仰着头看他,完全呆住了,为了追查案子的事,他几乎每天都能在国内报纸上看到这个男人的脸。

    “阿贞也是太高兴了,才会喝这么多,”冯导在酒席上说,红光满面,告诉一旁的梁丘云,“等了这么多年啊,真的等到你回来!”

    梁丘云在一旁听着,见冯导眼睛都湿润了,他也颇不好意思似的。这时小孟从外面进来,贴耳对梁丘云说了句话。

    骆天天坐在一旁,听到梁丘云轻声问了句:“确实是他的车?”

    “定位没错,”小孟道,“监控也看了,他和喝醉的汤贞老师在洗手间说了半天话,好像还上楼开了个房间……”

    方遒忍耐着头痛,上了车摸索半天才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周世友的儿子,嘉兰天地的少东家,莫名其妙在亚星公司出道了的周子轲——甘霖曾经开玩笑似的对方遒说过:要扳倒陈乐山和林大,要么合纵连横,要么等待时机,要么你就去求周世友。周世友假若肯帮你,什么工夫都不用费了。

    车子发动了半天才起来了,方遒把车艰难倒出了停车位。他眼前还有周世友的公子把喝醉了的汤贞抱着带走的画面。方遒咬紧了后槽牙,在车里拨通甘霖的电话。

    甘霖不敢置信:“你看错了吧!”

    “我没看错,”方遒气喘吁吁道,斩钉截铁,“我每天看多少新闻,我认得他的脸!一定就是他!”

    甘霖哭笑不得。

    “不会吧?”他笑起来了,“周世友的亲生儿子?”

    方遒听着甘霖在那边大笑起来,笑离谱,笑荒诞,笑得方遒也忍不住笑了。车行驶在夜路上,方遒一边笑着,一边摘掉脸上的镜框,一道液体沿着眼镜腿划下来。方遒瞬间就感觉到了,他的鬓角出血了,是被周世友的儿子打出来的。

    甘霖还在手机信号里笑,大概还笑方遒被当作了假想敌,被牵扯进关于汤贞的这一系列爱恨情仇里。方遒扶着方向盘开车,抬起眼望了一眼车内后视镜,他原本想看一眼自己流血严不严重,谁知这一眼余光瞥见了副驾驶窗外的后视镜子——

    一辆灰色沃尔沃不知什么时候鬼魅般跟在了方遒车后。

    方遒害怕被道路摄像头拍到,一路走的多是事先调查好的监控盲区,或是无物业的老旧小区。方遒往前开车,眼睛时不时盯自己身边的后视镜。开出小区内道路的时候,方遒打过方向盘来,车灯在后面一甩,晃的一束光打过去,正好照亮了沃尔沃驾驶座位里梁丘云模糊不清的一张脸。

    甘霖在越洋电话里说:“方遒,你应该去找方叔叔谈一谈,周子轲是个千载难逢的好门路——”

    方遒没再仔细听甘霖的话,他急急转动方向盘,踩着油门,想把梁丘云甩开。可到了下个路口,梁丘云的车又仿佛穿墙漂移一般,幻影般出现在他身后。

    “别再追查什么凶手了,”甘霖告诉方遒,让他及时止损,“凶手只是个小角色。拿下万邦,你们家的一切都抢回来了——”

    方遒脸色苍白,脑海中一瞬间浮过了无数种念头。他抬起头看了前方道路口的指示牌,马上就到分岔口,方遒呼吸急促,把方向盘打了一圈,直接往护城河东段的街口驶去。

    汤贞脑子里糊糊涂涂,酒醉得格外厉害,一路上没有说话。

    他似乎在幻觉中听到了小周的声音,但开车的人是谁,他也不清楚。

    他脑子里还全是那几张照片,黑白色,很模糊……那个女明星,那个记者,梁丘云……

    汤贞从没有忘记过。

    “你不想听我的话,你知道昨晚如果你自己回家了,你会遇到什么吗?到时候和方曦和一起出事的就不是天天了。”

    “你不听劝,你要去给方曦和站台,你为了方曦和……为了报他那些所谓的恩……方曦和得罪过无数的人,有无数的人想要他死。”

    “你家现在不安全,你以为我不想让你回家。和方曦和有关的人都被跟踪了,包括你家门外,现在全部都是眼线。”

    汤贞那时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他这样说,“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阿贞。没人能欺负我,也没人能欺负你。”

    “方曦和和甘清那些人,他们再也不会出现了。”

    汤贞被人半抱半拖着上了楼,一进家门,小周就情绪激动地捏住了汤贞的肩膀,把他紧紧按在墙上。

    “你到底怎么回事?”小周喘着气,目光在汤贞脸上扫,“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带你回家——”

    汤贞痴痴傻傻的,眼里脸上全都是醉态,小周的问题,他一句都答不上来。

    小周拿过了汤贞的手机打开,把那些未接来电纪录给汤贞看。小周又问他,问《罗马在线》,问梁丘云,问日本,问他们的感情,问也许会有的未来,汤贞不应该听不清楚这些问题,可他就像脑子空了,只会眼巴巴看小周在眼前的脸。

    从梁丘云一星期前开始打电话来,汤贞就再也没亲眼见过小周了。今天去赴了那趟饭局,汤贞更觉得以后可能很难再有机会了。

    “小周……”汤贞哽咽道。

    小周眼眶通红的,低头盯着汤贞的脸。“你为什么哭,”小周扶着汤贞的脖子问他,“你觉得对不起我吗?”

    《罗马在线》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梁丘云突然就回来了,你一直让我去日本干什么?

    好几天没见了。汤贞,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你就算想把我甩掉,你起码也要和我说一句话吧?

    梁丘云开一辆深灰色迈巴赫跑车,到了汤贞公寓楼下,正正经经做登记。门卫隔着窗户看到他,感觉很惊讶,梁丘云的西装外套搭在副驾驶座位上,身上只穿了衬衫和贴身马甲,看上去像刚刚做完什么运动,多半是打完了高尔夫球,意气风发的。

    汤贞家楼下的地库里很安静。梁丘云下了车,朝四周随意看了看。他想起他十九岁那年,得知方曦和帮汤贞物色了新居。阿贞已经能在北京买得起新房子了。他红着眼睛,咬着牙,和搬家公司的工人一起帮阿贞把要带走的行李装进纸箱,从宿舍楼里扛下来,装进货车的车厢。阿贞依依不舍,和他分别,梁丘云想把阿贞一路送到新家去,却被郭小莉制止。那会儿 mattias 的断背传闻炒得正热,为了汤贞的名声着想,梁丘云不能跟去。

    一方面要在镜头前亲亲热热地展现兄弟间的感情,一方面又要在镜头外严格克制自己,连对方的家门都不能靠近。这就是亚星娱乐,这就是阿贞和他,从头至尾被操纵的感情。梁丘云刷宾客的卡片走进了电梯里,这套公寓建在十年前,让梁丘云现在看,也并没有特别稀奇。

    他一直知道汤贞住在哪一层,哪一户,尽管从没来过,尽管多年未在国内发展,他对汤贞的一切了若指掌。

    小孟打来电话,告诉梁丘云,酒店监控系统里的人确认是方遒,从洗手间到开房,到把祁禄轰出去了,再到把汤贞带到楼下企图单独带走:“云哥,需要拷贝吗?”

    “现在全抹掉。”梁丘云说。

    小孟一愣,立刻明白了。

    梁丘云走到了汤贞家门外。

    他安静了几秒钟,他猜测不到和如今的方遒见过面,不知道谈了什么,不知道做了什么的汤贞会用什么立场来见他。

    早已经半身陷在泥潭里了,方曦和居然还是不肯放过阿贞,他和他的儿子,简直是甩都甩不掉的血蛭。

    梁丘云伸手按下了门铃。

    “阿贞,你在家吗?”他问。

    汤贞的手扶在小周肩膀上,他被压在卧室的床上,沾满了酒气的衣裳都被脱了下来。小周情绪激动,正在他身上撒着些大大小小的火气。也许小周还期盼着,这一切能够改变。他们两个好几天没有见面了,一直冷战,也许小周想要和汤贞亲近,也许亲近可以破除语言上的迷障,过去一年里,每当有争吵、误会,不都是这么解开的。就算汤贞觉得他太过幼稚,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汤贞应该明白的,他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应该是命中注定的恋人。

    汤贞一直不出声,被咬出血了也不喊痛。他说不出让小周满意的回答,也不忍心说肯定会伤害小周的话。小周一直问,你说话,你回答我。这样的煎熬,对汤贞何尝不是一种恩赐。

    上帝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光,落在过汤贞的身上。

    “小周,”听到梁丘云声音的一瞬间,汤贞的心一紧,“你快走。”

    小周看着汤贞的眼神瞬间变了。

    梁丘云在门外又敲了敲门,没听到有人应门。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低头拨了汤贞的手机号出去。

    很快,那个熟悉的手机铃声隔着一扇门,从客厅走廊上传出来了。

    “阿贞,我知道你在里面,”梁丘云努力耐着性子,“你开门。”

    小周抬起汗湿的眼来,转头看向卧室外亮着灯的玄关。他听到了汤贞的手机铃声,紧接着是梁丘云在门外的催促,梁丘云正在着急。

    周子轲转过脸来,又看他面前的汤贞。

    “你让我干什么?”他问。

    “他来了,”周子轲看着汤贞,难以置信地问,“我就要走?”

    汤贞被小周的话问得傻掉了。

    小周的手心还捧着汤贞的脸。小周的手心灼热,一生当中绝无仅有的幸运,遇到了小周,可他无法留下他。

    汤贞直勾勾望着小周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直到梁丘云的敲门声再度响起来,催促得越来越急切了。

    “小周……”汤贞眼睛湿漉漉的,声音颤抖起来,他根本没有权利不舍得,“你走楼上的门,不要走这个门,别让他看见你,快走……”

    也许周子轲原本期盼着汤贞说句别的话,只要说一句,什么都好,他们之间就有新的出路。他正在长大了,谈的也不是懵懵懂懂完全意气用事的初恋。有过误会,解开了,有过隔阂,最终也选择了彼此信任,信任眼前的人,信任对感情的直觉。他已经开始做出改变,过去周子轲从不曾考虑“未来”,他习惯了得过且过,但在汤贞身边,他想改变汤贞的“未来”,他好像是一厢情愿。

    他那么努力,希望汤贞过得更开心一点。

    那么什么是汤贞的“开心”呢。

    是梁丘云的归来吗。

    祁禄在酒店里跑上跑下,找不到方遒和汤贞的人影,给汤贞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酒店里客人们都散了,冯导搂着骆天天和节目组其他人一起出来,冯导说,今天虽然云老板有事早走了,没怎么多交流,但云老板交代的事,他一定好好办到,节目组的大家都是云老板的老朋友,老伙伴,以后天天跟着一起录节目,大家一定照顾着天天,好好相处。

    祁禄听到了这话,却没有露面。他又到处找了一阵子,问过了酒店几个门童,祁禄知道汤贞一贯不希望有关他的事情闹大,但眼下除了联系郭小莉,报警,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梁丘云忽然打来电话。

    “你在哪儿,祁禄,”梁丘云说,“报个地址,我去接你,跟我去找你家老师。”

    祁禄盯着手机,懵了一样。

    汤贞不住发抖,像一只被钉在标靶上的鸟,一直流血。

    “那个在酒店要带走你的人是谁。”小周问他。

    汤贞脸色惨白,眼神无法对焦。

    “一个……朋友……”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汤贞嘴巴张了张。

    “你说啊。”小周问。

    “你不是说梁丘云从没来过这个家吗?”

    小周看着他。

    “他为什么这么晚来找你?”

    “全是骗我的吗?”小周像是根本不能理解汤贞呆滞的反应,“你告诉我不是啊!”

    如果汤贞能好好组织语言,也许他可以说一些像样的话,温柔的话,来安抚小周的不快。但他下意识做到的只有哭泣,他觉得头很痛,身体也痛,他没有能力保护任何东西。小周崩溃似的问他,问的仍然是那些追问过无数次却一直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你打算干什么,一句话不说,你想像上次那样再一声不吭地甩了我?”

    “汤贞,”小周看着他,一脸绝望的,“你喜欢过我吗?”

    汤贞瘫在汗湿的床单上,发红的眼眶里有眼泪。他感觉他又说了些什么,像是太醉了的人的呓语,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小周,梁丘云随时可能会进来,就算走楼上的门也可能会被他撞到,你快走,你快走。

    “汤贞,”小周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汤贞痴痴傻傻的,没能看到小周离开时的背影。

    汤贞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长头发遮挡下来。直到被梁丘云搂在腿上扇巴掌的时候,汤贞脑子里还隐隐约约有这句话。

    汤贞能支撑起的天空就这么大,如今彻底塌陷了。祁禄就在门边地板上趴着,被梁丘云在肋骨肚子里踩了一脚,头也被揪住了头发敲在地板上,祁禄本应该是汤贞好好照顾的孩子,现在却为了保护汤贞被打成这样。汤贞想看看他,也看不清,猜不到不会说话的祁禄是什么状况。

    不知道是不是汤贞一直不吭声,噤若寒蝉,梁丘云摸着汤贞后脖子,掐了掐他的脸,接着又一巴掌,汤贞的脸被打得偏过来了,朝向了梁丘云。

    梁丘云的手机响了,在一旁的沙发上震动。梁丘云看似亲昵地搂着汤贞,欣赏着汤贞的孱弱与恐惧。他用手指在汤贞脸颊上刮弄,像逗一只放养多年,又弄回身边的小动物。

    梁丘云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小娴”两个字,垂下了眼睛。

    他把手机反过来扣在沙发上。

    汤贞嘴角有血,闭着眼睛,像随时还要再挨一巴掌了。

    “你以后还想见方遒吗?”梁丘云看汤贞的脸。

    汤贞没有讲话。

    “没关系,以后想见也见不到了。”梁丘云格外平静,好像他的话里丝毫没有其他的深意。

    汤贞抬起头,一动不动看他。

    夜深了,周子轲开着车在城区里转,漫无目的。他想上高速公路,可护城河路段封锁了,很多警察在前面,后面又有跟上来的车,交通堵色。周子轲坐在驾驶座里等了几分钟,索性打开车门下了车。眼前就是护城河在月色下泛白的河面,周子轲坐在路灯底下低头抽他的闷烟。

    周子轲不明白,他一个星期前还好好的日子,好好的生活,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

    “怎么这个时候封路?”有司机在周子轲对面的马路牙子上问道。

    “还不知道呢,都出人命了!有个司机连车带人被撞进河里了!现在车捞上来了,那司机的尸体没影了,捞不着了!”

    周子轲低着头,紧咬着他嘴里的烟。事实上他不可能期望梁丘云一辈子都不回来,梁丘云总会回来的,只是周子轲不肯承认。

    “小周,你快走,你从楼上走,不要让他看到你——”

    现在回想起汤贞这句话,周子轲忽然明白了他其实一直是不能见人的那个,他是个外来的人。无论周子轲多么自以为被爱,被喜欢,每当真正需要选择的时候,他总是会被放弃。无论是汤贞,还是别的什么人,没有例外。

    凌晨时分,周子轲低头把手里吸了一半的烟头丢进烟盒里,他把最后一支也抽完了。十一月底,马上就是冬天了。周子轲站起来,摸了车钥匙走回到车边,他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去。慢慢往后倒车的时候,周子轲已经很冷静了,他应该回去看看汤贞。

    这不是周子轲想要的结果。无论他多么不甘,不情愿,他也不希望和汤贞之间的结局是这样的。

    汤贞的房门紧锁。周子轲站在门前,反复试自己的指纹。每次门锁发出“滴”的一声,又立刻锁死了。汤贞告诉过他,他是一级权限。周子轲抬起头,意识到是汤贞从里面把门反锁上了。

    “汤贞,”周子轲问门里,“汤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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