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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文学 www.59wx.cc,如梦令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电视里,全世界都围绕在汤贞身边, 人人把汤贞放在手心里捧着, 宠爱着, 汤贞仿佛是永不孤独的。

    可周子轲从车灯里看到汤贞一个人在停车场里的背影。方才还热热闹闹, 转眼又冷冷清清。

    汤贞自己呢, 他觉得孤独吗?

    主持人在电视里问, 阿贞打算如何度过新年。

    “过年难得有时间, 想多和家人待在一起,”汤贞在镜头前兴奋道,“春节假期也想出去旅游,玩一玩, 今年想去滑雪,和朋友一起。”

    妹妹汤玥从香城老家打来电话, 香城那边热闹, 鞭炮声不绝, 汤玥叫道:“哥, 新年快乐!”

    汤贞外套脱下来了, 他脸色泛红, 有些烫的脸贴到了周子轲脖子上。二十一岁这一年,汤贞确实感受到一些不同以往的“新年快乐”,这快乐是真实的,又更像是幻觉。

    汤玥问:“哥?”

    汤贞双手抱在周子轲脖子后面,把手机贴在自己耳边,周子轲歪头亲他的脸, 汤贞眼中一片朦胧:“玥玥?”

    周子轲的手腕戴了一串佛珠,挂在手背上,像一种无声的管教、约束。周子轲在汤贞耳边吻,吻得汤贞的耳朵红得樱桃似的。

    汤玥在电话里说,妈去叔叔家打牌了,所以她抓紧时间打这个电话:“哥,你这几天休息吗?”

    “不休息。”汤贞说。

    “还是大年初一就要开工吗?”汤玥惊讶问。

    “嗯。”

    汤玥说,她收到了哥哥寄去的新缝纫机、新电脑,收到了新年的鞋、背包、衣帽,收到了新一年的学费和压岁钱。“我给你做了一顶帽子,是海军蓝色的,寄到你们公司去了,哥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汤贞忙告诉她。收到了。

    周子轲对汤贞的家事并不感兴趣,汤贞多说一句,他就在汤贞身边多听一句。汤贞对亲妹妹道了“再见”,周子轲就去吻汤贞的脸。

    “你不留在家里过年吗?”汤贞喘息着问他。

    周子轲不说话,也不让汤贞说话。可再长的吻也会结束的。

    “见到你家里人了吗?”汤贞关心道。

    周子轲根本不关心这些问题,他把汤贞紧紧抱着,可能这是他在新年唯一想见到的人。这是他唯一想要的新年礼物。

    汤贞最近经常会意识到,周子轲确实只有十八岁。

    汤贞也已经昏了头了,他无法拒绝。一点也不像是大人。

    “你家里人不找你吗?”汤贞问。

    周子轲穿着领口敞开的睡衣,盘腿坐在汤贞床上叠纸飞机。署名“小周”的病历被撕掉了半本,周子轲无所事事,就这么一直等汤贞洗完澡。

    “不找。”周子轲说。

    他手指骨骼修长,一张薄纸在他手里翻飞,很快便变成了一架纸飞机。床单上“阅兵”似的陈列着叠好的六架,周子轲把这七架拿起来,彼此交叉,竟像榫卯似的,拼合组装成一架全新的战斗机。

    汤贞傻眼看着。

    周子轲又叠了十二枚微型导弹,“挂载”在战斗机的下方。

    汤贞捧着手里的大战斗机。“你和谁学的?”他问。

    “用学吗,”周子轲从手边拿出一辆甲壳虫大小的纸坦克,也不知是他什么时候叠的,放在手背上,“天生就会。”

    制作人廖全安给汤贞打电话,道新年好的同时,提醒他别忘了明天的排练,毕竟《大音乐家麦柯特》大年初三就要正式录制了。

    汤贞在周子轲身边坐着,阅读灯开着,他还在仔细观察周子轲的那架大纸飞机,像观察一个精密复杂的机器。

    “有一年过年,我小的时候,”周子轲也看那飞机,他忽然说,“别的孩子都给爷爷送礼。我没准备,就给我爷爷叠了这个。”

    汤贞抬起头,看他。

    “我爷爷特别喜欢。”周子轲说,看他的表情,仿佛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汤贞坐在被窝里,循着纸上小周折好了的折痕,折自己的小飞机。

    “真的很难……”汤贞边折边说。

    周子轲把汤贞折好的小飞机拿过来,看了看,他伸手重新折叠了尾翼。

    汤贞盯着那纸的变化,盯着小周的手指。

    “沉下心来,就能折好。”周子轲把折好的纸飞机举起来,只见那小飞机冲出去,在空中徐徐滑翔,好像一阵风托着它,轻轻落到了汤贞的肩头上。

    汤贞把自己的小飞机和小周的大飞机端放在床头,紧紧挨着。他钻回被窝里。

    新年夜的他一向没有太多享乐。能像这样和小周待在一起,说说话,学折纸飞机,已经是汤贞平日里感受不到的轻松快乐了。

    “你不会折纸。”周子轲说。

    汤贞趴在被窝里,摇了摇头。

    “我会做别的手工,我会做布景。”汤贞道。

    汤贞告诉周子轲,他小的时候,常在老家一座大剧院的后台玩:“是很旧的那种剧院。”

    有时他跑得太急太快了,看不清前面的路,撞到人也就罢了,撞坏了工人做好的布景,他就要被老院长拽去和工人一起修补道具。“泡沫塑料、木条、纸壳……”汤贞回忆说,“木条有刺,经常扎到手。”

    周子轲在被窝里把汤贞的手攥着,拉着横过自己的腰。

    这看上去就像汤贞主动抱住了他一样。

    这也让周子轲觉得,小时候的他并不是孤独的。

    他捧过了汤贞的脸,在阅读灯的光线下吻他。过去几年,周子轲没有过这种时候。他总是焦躁不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冲动、易怒。好像只有酒精,只有烟焦油的味道能让他平静下来。他到处厮混,一刻不停地闯祸,在追求极致的速度中,周子轲也曾得到过那种平静,哪怕只有一瞬。

    小周。汤贞呼吸不畅地叫他。小周。

    每次回去了那个家,周子轲就觉得心里一阵苦闷,一阵不快。他蹭着又吻了吻汤贞那唤他“小周”的嘴唇,汤贞的嘴巴湿凉柔软,是短时间被周子轲吻了太多。汤贞刚抿了抿嘴,周子轲鼻尖轻轻刮蹭他的鼻子,周子轲着魔似的,低声说,让我再亲一下。汤贞的嘴唇便又软软地打开了。

    对周子轲来说,这就是新年夜最大的补偿。

    周子轲追了汤贞十多天了。从小到大,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一段追求。

    岁末年初的时候,他想他追到手了。

    大年初一这天,汤贞难得睡了懒觉。

    梦里有人一直抱着他,汤贞手脚都是暖的,心里更热,哪怕过年,也没有人把他抱得这么紧过。

    汤贞好半天才适应了窗帘缝里的光线。新年的阳光炽烈,穿透了纱质的遮罩,照亮了汤贞略显苍白的脸。

    汤贞从被窝里起身,他看到周子轲就睡在他身边。年轻人睫毛长长的,低垂,看上去非常乖。

    线绣的鸟群正在水中闲闲踱步,在阳光中梳理羽毛。它们看上去心情不错,是昨夜也睡了个好觉吗?汤贞披了衣服,上前把窗帘拉紧,把外面的光遮住。

    卧室的门关上了,周子轲还在沉睡,他没有被吵醒。

    助理小顾发来短信,廖制作人约了下午两点见面:“我和小齐一点去接您!”

    骆天天上午十点钟才来,他明显也睡过了,随身带来一张木卫二尚未发行的新年专辑,签了全体成员的名字,是专门送给公司前辈汤贞老师的。

    汤贞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会儿,端出一盘切好的冰镇西瓜来。骆天天看见了,眼眶一红。

    他心里不好受,汤贞当然明白。作为偶像出道,在舞台上在镜头里竞争,个中甘苦,多大的压力,只有过来人自己明白。这次新春晚会的节目,原本就是留给公司练习生的,是魏萍非想争取这个机会,才把已经出道了的天天塞进来。天天的努力汤贞看在眼里了,可上了台,汤贞也没法控制。

    新春晚会是一年一度的大热门节目,天天作为已经出道了的前辈,在练习生中不仅表现不够出色,有些画面还被压过了一头。舆论和公司内部会是什么反应,汤贞大概也猜得到。他把天天搂着,感觉天天的后背一直在颤抖,天天哭都是没声音的哭了。“没关系,”汤贞道,他拍了天天的后背,沿着凸起的脊梁安抚他,“没事了,天天。”

    新春晚会固然重要,但也只是一时的节目。如果天天要走出自己的路来,他要经历更多的难,才有可能飞跃起来。

    骆天天用手背擦了眼泪。“你家冬天怎么也有西瓜啊,哥。”他哽咽问。

    汤贞伸手呼啦天天脑门上的头发,天天哭得一头汗。“你们小孩都喜欢吃甜的。”汤贞说。

    他去厨房洗菜,问天天中午想吃点什么。骆天天说他妈让他回家吃饭,他就不留了。“早上来前吃东西了吗?”汤贞问。

    “吃了几个昨天剩的水饺。”骆天天拉开了汤贞的冰箱门,在下层果真看到了几瓶橘子汽水。

    “哥。”他突然说。

    “怎么了。”汤贞低头切菜。

    “我不想继续干了。”骆天天转过头,看他。

    汤贞抬起头,看向天天。

    骆天天穿着一件肥大的连帽衫,把他整个瘦削的身体罩在里面。他一直这么瘦,爱吃甜食也瘦。天天垂着头,自己一个人站在冰箱门前。

    汤贞余光忽然瞥见厨房门口晃过了一个人影。

    骆天天舔了舔嘴唇,喉结在高高的衣领里滑动。半晌他抬起头,发现汤贞一脸的紧张害怕,正看他,骆天天破涕为笑:“我开玩笑的哥!”

    汤贞从柜子里找吸管给他,帮天天把橘子汽水打开。骆天天吸了吸鼻子:“哥你别忙了,我再待一会儿就走。”

    汤贞说,他买了些年货给天天拿着,给天天妈妈也带了一些,放在衣帽间里,他现在去取。

    骆天天吸了一口橘子汽水,他觉得心满意足。他擦了擦手,到流理台边拿起汤贞放下的切菜刀,跃跃欲试:“那我给你把小番茄切了吧。”

    周子轲刚刚睡醒,从厨房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就进客厅找水喝去了,他拿了杯子还没喝上半口,汤贞冲出来把他一个劲儿往卧室里头推。

    汤贞一点道理也不讲。周子轲一口水还没喝上,就被汤贞推进卧室里去了。

    如果不是地板太滑,汤贞未必推得动他。

    汤贞关好门,把给天天带的年货提出来,堆在玄关口。他问骆天天是怎么过来的:“好带吗?”

    骆天天有些支吾:“萍姐派车送我来的。”

    汤贞取了给天天的新年压岁钱,天天不大好意思。“我现在不缺钱了,哥。”他说。

    汤贞欣慰道:“过年了,拿着。”

    他两人又在客厅说了会儿话,多是工作上的事。骆天天说他昨晚回去,被萍姐在电话里骂了,他看了几遍晚会重播,自己表现得确实很差。不过观众反应倒没那么大,可能因为他们大多只在看汤贞:“为什么哥你的脸这么招镜头?”

    “因为你不看镜头。”汤贞说。

    骆天天一愣。

    他最近演出,是总有点想躲镜头的意思。

    骆天天问汤贞,有没有和云哥联系,云哥过完年什么时候回来。

    “大年初三。”

    “哥,方曦和对你好不好啊。”骆天天弯腰提起手里的年货,无端问了这么一句。

    汤贞正打算开门,他回头,瞧天天那张尚显稚嫩的面孔。

    骆天天咧嘴笑了,他嘴角有伤,擦了粉,一笑就明显:“方老板给云哥花了那么多钱了,我想认识他。”

    汤贞问天天的嘴怎么了,天天自己伸手抹了一下,他说年夜饭吃螃蟹划着了。

    “你想认识方老板干什么。”汤贞道。

    “问问还不行么。”天天嘟囔着,那嘴随便一撅,活似从前。

    “我不知道是谁对你说过什么,天天,”汤贞语气严肃,一点不轻松,一点不随便,“如果你遇到什么烦恼,有什么需求,你找我,找萍姐,找云哥,找公司,不要想去找外面的人。”

    骆天天抬眼看了汤贞。

    汤贞在“外面”有那么多朋友、前辈,人人都说,亚星娱乐就是靠着汤贞非凡的人脉才在业界站稳脚跟的。

    为什么一轮到他,汤贞反而不让他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呢。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烦恼……”骆天天道,“就是怕……万一哪天我不红了,观众不看我了,我就没工作了……”

    骆天天语气诚恳,这是他一句真心话。汤贞瞧他这副小模样——连骆天天也要担心自己会不受观众的喜欢了。天天正飞速长大。

    “不会没工作的,”汤贞让小孩儿放心,“有我在的一天,就有你的工作。”

    骆天天突然抬起一双眼睛,看了汤贞。

    他嘴一咧,又扯到伤口,傻傻笑道:“对哦,哥。”

    “你以前不是特别想来《罗马在线》吗。”汤贞轻声笑着,回忆起几年前的旧事。

    那时 mattias 刚出道不久,天天成天在家看汤贞和梁丘云上电视,他自己闲得慌,就缠着汤贞带他去后台玩,还冒充现场幸运观众上台游戏。

    “等我哪天没工作了,我就去找你们搭伙。”骆天天提了年货,汤贞一直送他到电梯门口。天天放下手里的东西,又抱汤贞。

    “我下午去禄禄家给他爸妈拜年,”骆天天脸贴在汤贞肩膀上,小声道,“哥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就成。”

    “年货备齐了吗?”

    “都买好了。”

    周子轲坐在床头翻看汤贞床头上的《罗兰》剧本,那一页页密密麻麻的笔记,都是出自汤贞的手笔。汤贞推开卧室门,看他。

    汤贞端着水杯过来,周子轲低头翻书,也不搭理他。

    汤贞拿着水杯,哄眼前的男孩子喝水。

    周子轲拉扯过汤贞的腰吻他的脸。……

    谁来这么早。周子轲道。

    天天……

    天天是谁。

    我的弟弟。

    汤贞下了床去,说他去厨房了,快到中午了。

    周子轲坐在床边蹬上拖鞋,汤贞走了,他低下头,有几秒钟的放空。

    他捂了捂自己眼睛,他可能还没睡醒。

    “小周,摆桌垫你会不会,”汤贞在外面叫道,不知手里端了什么,“过来帮忙,我手不够了!”

    “不会。”周子轲不情愿道。他踢了踢地毯,出卧室去了。

    汤贞在家吃过中饭就要去廖制作人的录音室了,大年初一他就要开始工作。过去,工作在年假期间总能淡化汤贞许多心事,可今天,就连汤贞也想有一点点自己的假期了。周子轲,十七岁,成日无所事事。汤贞问他今天要不要回家看看,高中学校什么时候开学,寒假作业有没有写之类的。周子轲吃着饭,颇没精神地抬头看窗外,对大人的话充耳不闻。

    廖制作人有一个小儿子,似乎也刚刚进入青春叛逆期,过年期间被前妻丢到他这里。汤贞抱着吉他和西楚乐队几个人在院子里排练的时候,就听录音室里乒零乓啷,是父子两个在大战。

    《大音乐家麦柯特》的团队对排练进行了录制,还有个纪录片剧组从旁跟拍,不小心把这场大战也收录进去。中途西楚乐队经纪公司指派的造型团队来了,他们带了成箱的服装。一位女造型师左手提了件天鹅绒夹克,右手举一件流苏牛仔夹克,让汤贞挑选。

    汤贞在庭院里试穿,几位造型师在他身边忙来忙去。工作间隙,节目编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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