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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悬在了黑影的脖前。

    对方却是纹丝不动,仿佛泰山崩于前也可冷然面对。“世子,是属下。”原来,竟是那晚夜探锦鸾殿的神秘黑影人。苍惑看清来人,才利落地收了剑,冷然道:“什么事?”

    “属下方才已发现漓瑾公主的行踪。”

    “哦,在哪儿,我去寻她回来?”苍惑漠然的声语里,竟冒出隐隐的迫不及待。而那黑影微微一乱,仿佛轻轻蹙了下眉,旋即又恢复了平常。“我看世子还是不要前去的好。”

    “嗯?”

    “漓瑾公主她进入了暗藏在海边的一个黑洞里,属下一时好奇也跟了进去。不想走到一半,却被一种冰冷的力量给阻挡回来。而那力量,与属下那晚探知的,应该是同一种。”

    “什么?”苍惑失了冷静,小小地惊呼出来。黑影却是点了点头,确实了他的疑问。一时间,苍惑眼里风起云涌般回闪过无数光影,最后,凝落到一个点上。他的表情,又回复到平常里的漠然。

    “好,我知道了。那等我会去就近的地方等她。”

    “那世子,这里,是否需要属下即刻去处理。”

    “不用,我们静观其变。说不定,今后的的事也可借着他顺水推舟地完成。不过,看来惊麟给我们的另外那个消息,也并非虚言假势。这翼国里给我的意外,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苍惑说着便朝海岸的方向缓步移去。而那个身影,也再次消融在静谧深暗的虚空里。

    只有那街市,琉璃华彩依旧,声嚣鼎沸。

    (九)

    灯祭后,又是无休止的宫宴。连绵数日下来,任苍惑再好韧性,亦被消磨殆尽,显出疲态来。而他与景帝暗里数次的言语交锋,也令他有点吃力。这东陆霸主,果真深若幽渊难测。

    这日,寻得空隙,苍惑便携了漓瑾出宫。

    前些日子他便听越年说云墨城内有一家客栈,饭菜清单可口,且是平日里在皇宫内无法尝到的寻常菜色。被酒浸泡多日的他,早已想寻出来尝尝鲜。于是,他交代了越年几句,便同漓瑾出宫去了。

    这家客栈毫无起眼之色,就连看见客人,小二与掌柜的神色依然是懒懒的。二人倒是不介意,寻了一个角落,便坐下了,点了几道小菜。漓瑾问起怎么忽然今日又想起带她出宫,苍惑也只是笑笑。

    “你这丫头可有一天是安分的?若不带你出来,恐怕你自个都憋不住得溜出来。那日宴散归途中,我可是看见一个身影越墙而没,熟练得很呢。”

    “呀,居然都被你瞧见了。”漓瑾的脸一片粉云红霞,眼里却是得意的光,未见有丝毫羞怯。

    “不过,晚上出宫总归是逾礼的,且不安全。虽然你的功夫不差,但若遇上更强的居心叵测之人,难免不发生危险。所以啊,干脆由我带你出来,更放心些。”这一番话落下,倒还惹起了漓瑾面色里的一丝娇羞。

    说话间,菜也陆续上齐,二人也随即停止了对话。而这里的菜果然如越年所言,清香味淡,却又是唇齿留香,汤汁里更有一种暗隐的芬芳。二人的眼里,渐渐流露出别样的欢喜神色。

    没想到越年平时木讷寡言,竟也能发现这样的地方。苍惑一时感叹。

    忽然,漓瑾的脸色一白,晃动两下就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苍惑急忙起身查看,却四肢松软,百骸如万蚁轻噬,奇痒难当。视线逐渐模糊晃动,一个趔趄,竟也失去知觉,昏死在地上。

    而几个身影,也与此同时跃了出来,围住了已失去知觉的二人。原本寻常的客栈,竟在此刻显得诡异起来。

    苍惑醒转时,只感觉眼前一片昏暗。潮湿的气息,令他鼻间一阵轻痒。他试图起身,却颓然无力,再次跌坐在地上。看来,那药力还未消退。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牢房里,前方是密集的铁栅栏。

    既然被困,那势必漓瑾也会在他附近。他开口准备叫漓瑾,得到回应以便确定她的所在,却发现出不了声。呵,没想到对方竟能周密到如此地步,倒也叫人钦佩。

    不过

    苍惑倒也不急,脸上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淡然。他闭眼凝神,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苍惑的牢房前。一双橙黄锦缎密织棉靴出现在视线里。

    苍惑抬起头,淡然道:“九王爷,不知请我来府上作客,是为何故?”

    “本王不过是请世子前来煮酒论英雄,品茗议天下。如今,这天下局势,谁能笑到最后,不知公子在心中可否有计较?”被称为九王爷的男人的野心已昭然若揭,眼里精光回闪,却又是些许轻浮。

    苍惑一哂,幽然道:“天下局势布列宛若苍穹辰星,诡谲多变,一点微末偏移,足以改天换地,所以又有谁能说得上可以预知未来,不过痴人说梦罢了。”说完嘴角依然残留笑意。九王爷倒是不计苍惑话语间的讥讽,继续道:“话虽如此,但自古男儿便该有鸿鹄之志。不知,世子可有此心志,本王愿共勉之。”

    “恕我愚钝,九王爷的意思是?”

    “你助我登上皇位,我也将以此等回报。”

    “哦,原来九王爷是作此打算。不过,目前我实在没有这种闲情逸致,迎亲似乎才应是我的正经事。”

    “是吗?听说世子与公主缘分早结,鹣鲽情深,如今回绝我,我怕我手下忿然,错手伤了公主可就不好了。而且,如今我安插的人可日夜伺候在世子母后身旁,稍有闪失,那也是本王不愿看到的。”

    冷静的湖面忽然劲风疾起,涟漪卷成急浪,苍惑的手死死握紧,不时才又松懈下来。激烈的神情瞬间消散若云,仿佛不曾汹涌。他抬眼正对九王爷的视线:“那九王爷,合作愉快。”

    (十)

    “现下是用膳时间,不知世侄前来所为何事?”傍晚时分,景帝处理完朝政,正准备用膳,却闻苍惑求见。他看着立于殿内的这个英气少年,眼角眉梢依然是淡和。

    “前几日笙歌尽欢,我恐皇上也是疲了,故带来了我们那里特制的蜜露,来为您解劳。”苍惑说着,将手里瓷瓶交由景帝贴身总管太监呈上。

    总管将蜜露倾进玉杯里,用银针刺探,待发现银针依然光洁亮华,才放心地搁置到景帝桌前。景帝端起啜一口,面即刻表露赞赏之色。“果然清甜可口,又醇香余绕,世侄真是有心。既然来了,那陪世伯用完这一餐,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

    七十二道菜逐一上齐。大殿里烛火摇曳,亮若白昼。灿明灯火里,逐渐模糊了二人的身影,模糊了二人言谈笑语的声纹。

    云墨,皇城外。

    “王爷,这么久不见动静,恐有生变,不如让在下再前去打探一下。”

    “用人不疑。既然里面没有大动静,所以局势还在我的掌控范围内,再等等。”九王爷气定神闲,眼里却已弥漫出了隐隐的担忧。这,安静得似乎有点太诡异了。

    就在这时,锦鸾殿方向忽然升腾起一团亮绿的光圈,在暗寂的半空轰然炸开,碎裂成数道光轨四散开来。一抹得意的笑勾起九王爷唇边弧度,他手一挥,暗藏的人开始行动起来。而眼前的城门,也缓缓洞开。

    在黑暗的掩隐下,一行人悄然迅疾地进入皇城内。一场激变,正徐徐上演。

    当九王爷步入锦鸾殿,看见倒地的景帝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时,忽然放肆地大笑起来:“六哥,曾经睥睨天下,驰骋沙场的你竟然会如此惨淡收场,我想你死都不会想到吧。这担子你承得太久,还是让为弟的帮你分担吧。苍惑,干得好,本王也一定信守承诺,助你登上皇位。”他太过得意,却未发现苍惑嘴角浮现的一丝怪异嘲讽的笑。而一个人影自九王爷身后浮现,局面再度扭转。

    “九弟,宠辱不惊,师父教授的看来你全忘了。不过你想替为兄分担的心和对世侄的信守承诺,倒是叫为兄感到宽慰啊。”

    九王爷蓦然转身,脸上的狂喜忽然间疾风骤雨,变换成了僵硬的惊骇。他的嘴抽搐着,喉间发出意义不明的碎音,却终不成句。那倒在地上的“景帝”瞬间碎化成烟尘消散了。最后,他忽然大喝一声:“给我把景帝拿下,重重有赏!”

    几道黑影迅疾地朝景帝逼去,而苍惑也在同时闪电般出手,光影交错里,只听见一阵气流与金属撞击的“铮铮”响声。十几个回合下来,那几个欲行刺景帝的人已颓然在地,动弹不得。而苍惑也紧帖在景帝身旁,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哼,六哥,你可别忘了,公主可还在我手里。而且,苍惑世子的母亲也在我的掌控之下。”

    “你安插在我母亲身边的人,已经被我处理掉了。至于公主么,你确定抓到的人就是她?”

    什么?就在九王爷来不及细想时,却有两个漓瑾同时步入锦鸾殿,他震惊地连退了两步。其中一个公主忽然开口,却是浑厚低沉的男音:“这几日,还真是多亏了王爷的款待。不过啊,你府上那些人的身手真是不够看,三两下就完了,没意思。”

    “你!”九王爷此刻眼里是说不出的惊惧,但旋即又镇定下来:“六哥,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么?骑虎营与灿儿所带领的飞鹰正往此处来,你输定了!”

    “九弟,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他们都不会来了,因为他们早已投诚于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灿儿是我儿子,他不可能背叛我!不可能!不可能!”嘴里虽然极力否定着,九王爷的眼里却迅疾地灰败下去。景帝却未有丝毫得意之色,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哀伤。

    “来人啊,将九王爷带往郦山行宫,终生不得下山!”景帝说完,大步朝殿外走去。经过九王爷身边时,他忽然停了下来,耳语道:“九弟,在这场搏弈里,我们都输了。你输了众叛亲离。而我,输掉了我最疼爱的弟弟。”

    九王爷瞳孔缩成一点,颓然地跪倒在地,浑浊的眼泪,不断砸碎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苍惑见局面已稳定,也提步朝殿外走去,还有件事,需他亲自去了结。漓瑾上前抓住了苍惑的胳膊,眼里是欲言又止的痛楚。苍惑只是摸摸她的头,轻语说:“放心,没事。我去去就回来。”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漓瑾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又种说不出的倦意。她的泪,也无声滑落。

    皇城,天牢。

    苍惑一格一格牢房走过,直到尽头才停留下来。而里面被关押的人,闻声抬头,见到来人有沉默地垂下了头。

    “越年,若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便拼死也保你出来。”越年闻言,忽然发出几声怪异的干笑:“世子,你也会有如此天真的时候么?解释,都已到这种地步,还能有什么解释。这可是逼你上绝路的唯一机会啊,不过,我终究还是没把握住。”

    苍惑摇摇头,话语里也起了波澜:“越年,你永远是这么固执。哪怕在我面前,你也一刻不肯服软。罢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说完,苍惑对着越年伫立良久,随后决绝地转身,离开了。

    沉默许久的越年,忽然跪地朝苍惑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呢喃道:“世子,珍重。越年只盼,来生再来服侍您了。”而一瓶早已备好的毒药,流进了喉咙。

    这一场闹剧,终究是惨淡收场。

    (十一)

    在翼国耽搁了近半个月,苍惑也将带上漓瑾回国了。在临行的前一晚深夜,苍惑却被漓瑾约出了宫。苍惑对着虚空说了句“信号一出,便行动”就赴约去了。而他身后的暗影里,有什么动了动。

    两人汇合后,漓瑾便引领着苍惑向海边走去。渐渐咸湿的风,带来海浪的嚣吟。沿着逶迤绵长的海岸线七拐八折,周遭的风景也越发的荒凉起来。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两人在海边一个巨大的石洞前停了下来。

    “瑾,这里是?”

    “我朋友住的地方呀。其实我很早就想带你来了,可是又有太多的顾虑,所以一直没下决心。不过经过那件事后,我想对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里面住的是颜,不过我一直都叫它小凉。”

    “这么晚了来打扰,没有关系么?”

    “没关系的。明天就要离开了,我也想来同它道个别。”说到这里漓瑾有一瞬间的黯淡。苍惑握紧了漓瑾的手,笑笑说:“走吧,我们进去。”漓瑾点点头,牵着苍惑的手朝里走去。

    这是一个高大幽黑的隧道,难见一丝光。不知在黑暗里走了多久,前面忽然有雪霜般的光亮漫过来,而地面也同时伴随着某种咆哮,微微震动起来。苍惑多使了几层力,才稳住了身形不至于颠簸。

    转过一个弯,一个巨大的冰洞赫然眼前。四周石壁上,结满了一层晶莹亮滑的厚冰。冷气,凝结成白雾弥漫空中。而洞的中央,一只麒麟兽站立着,硕大的鼻腔里喷出一团团冷气。

    “小凉,我又来看你了。”漓瑾欢呼着冲到冰麒麟身边。苍惑刚想阻止,却发现漓瑾并未被麒麟所散发的冷气所伤,也就放弃了动作。

    麒麟乃是上古便存在的神兽,生性暴戾狂躁,并不与人亲近。而此时冰麒麟却乖顺地垂下头,任由漓瑾抚摩。少女甚至用脸颊在麒麟脸上亲昵地摩挲。这一切看得苍惑有点目瞪口呆。

    在一阵低语呢喃后,漓瑾抬手指向了苍惑。而苍惑不自觉地,用手握紧了胸前的衣裳。这一细小的动作,却仿佛无限缓慢地落进了冰麒麟冰魄般的铜铃眼里,清晰异常。原本温顺的神兽仿佛受到什么巨大的刺激,猛地一声咆哮,雪光也骤然大盛。无数冰刃,向四周激射。

    而耀熠冷光里,麒麟巨大的身躯朝苍惑所在的方向疾奔而去。而苍惑却从容地从怀里取出早已夺取的火麒麟的心脏,用亮在手里的剑猛地刺穿。如岩浆般炽热的血顺着剑锋流下,手中的剑也变得通红,散发出灼人炙肉的热气。

    苍惑迎着冰麒麟愤怒的咆哮,一剑刺了上去。而漓瑾焦急的呼喊,湮没在了巨大的声响里。

    传说,只有涂抹上火麒麟心脏之血的武器,才可以杀死同为神兽的冰麒麟。在一剑刺出去的同时,苍惑的脑子里早已是一片空白。他忽然惶恐,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也在这一刻离他而远去了。

    只是,一切,都不容再回头了。

    云墨,皇城。

    惊麟焦躁地来回踱步,不时地朝远方望,眼里的焦急如藤蔓般纠结成长。

    “你冷静下,几年都忍下来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我们要相信世子,不然,也不会跟随他至今了。”低沉沙哑的声音,自一个黑影处幽然飘出。

    “我知道。只是,那公主在他身边根本就是一个极大的不稳定,随时可能令他偏离。我只怕在这关键时刻,他就脱了链。”

    “看来,你仍不够了解世子。放心,他是绝对不会的。他的抱负令他不会。他的母亲令他不会。而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也令他不会。”

    惊麟点点头,倒真的静了下来,不在来回走动,只是依然放眼望向某处,眼里的焦急不减半分。

    忽然,地面开始剧烈地摇动起来。一阵巨大轰隆的声响,撕碎了黑夜的沉寂,破空呼啸而来,震耳欲聋。而与此同时,深邃黑暗的夜空里,闪烁开几朵如焰火的信号弹。与此同时,震天的喊杀声从皇城的四周响起。突现的漫天火矢,撕扯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地落进皇城内。

    一时间,翼国皇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一直暗藏的胤国精兵与惊麟培养的影武者同时突然发难,在皇城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风。即便是驻扎在云墨周围的军队,也一时无法救援。而皇城内的禁卫军,在胤国精兵与影武者前,如同蚂蚁,溃不成军。几道防线,不时就被撕裂。

    惊麟与暗藏于影里的人却未加入这战斗,而是径直朝锦銮殿而去。他们的目标,只是景帝与冰麒麟。而冰麒麟,看来已经解决了。

    与外面的喧嚣呼喊相比,锦鸾殿内依然一派安静祥和。景帝气定神闲地背着手,看着眼前这两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惊麟手持九啸剑,警惕地看着景帝。而那一直隐藏在暗影里的人也第一次显露出真面目。平淡无奇的面容,却有着令整个大陆都闻风丧胆的名讳,绝影死士,寂言。天下第一杀手。

    他看着景帝,如同看着将要到手的困兽,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呵,惊麟,如今,你也要来背叛我了么?还带来绝影死士,看来我还真是大难临头了。”静默对峙良久,景帝忽然开口,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只是云淡风轻的寻常问话。惊麟却是再次握紧了手里的剑,视线不敢妄动丝毫。

    “皇上,这说不上是背叛。因为一开始,惊麟就是我们派过来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局而已。不过惊麟一直敬重您的贤明与才干,不忍下手。所以,就由我来替他动手吧。”

    “不用,我想亲自解决。”惊麟忽然开口,寂言倒是一惊,但随即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向后退了两步。

    “呵,惊麟,如今的你果然成长了。只要杀了我,我想今后的你必然也更加强大绝情吧。能在你心里有这样位子,寡人也感到欣慰了。不过,一切还未到时候。等留到真正的战场,我们再决一生死吧。”景帝刚说完,他脚下的地面忽然一空,整个人也顺势滑落下去。

    “不好!”惊麟与寂言同时惊呼,身子也向前掠去。但终究是晚了一步,那洞开的地面已重新合拢。一时,两人也无法找出开关所在。

    “呵,还真是狡猾的老狐狸。惊麟,看来我们都失算了。将来,又会有一场恶战要打啊。”惊麟却一言不发,死死盯着景帝消失的地方。寂言拍拍他的肩:“好了,不要再看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我们赶紧撤退,到指定的地点与世子汇合。不然等援军赶到,我们就只有等着全军覆没了。”

    惊麟闻言不再犹豫,同寂言两人悄然地退出了锦鸾殿。而殿外,依然陷落在一片漫漫的火光之中。

    月华依然光洁如水,却照不透这已染满鲜血的宫殿火海。

    (十二)

    那日翼国宫廷的血变后,苍惑并未如期到约定的地点同惊麟、寂言汇合,并且至此销声匿迹。一同消失的还有漓瑾公主。尽管事后两国都派人探寻,依然一无所获,仿佛二人已消失于另一个世界。

    其实那日惊天泣地的一击,令苍惑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当他再次苏醒过来时,已是七日后的黄昏。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小木屋的床上。漓瑾坐在床沿上,一身布衣朴素,纤细光洁的手指轻轻抚摩过他的前额,形容憔悴,眼里全满是爱怜。

    那一刻,苍惑忽觉即便被全世界背弃,有这个人在身旁,就足够了。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漓瑾的柔荑。喉头翻滚的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声轻柔的“对不起”少女干涸的瞳眸,瞬间汹涌成温泉。滴滴滚烫的晶莹,砸碎在少年的胸前。

    苍惑一把拉过漓瑾,将她深深揉进了自己的怀里。从此,唇齿相依。

    之后的那一段日子,两人在这仿佛与世隔绝的山林里过上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苍惑出门,回来便会带来隔天要用的柴和一些野味。而漓瑾则留在家里逢补零碎,做好饭等待苍惑回来。

    虽然漓瑾的面色总是呈一种虚弱的苍白,苍惑也只认为是对生活落差的不适,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那一段宁静的时光,回想起来,仿佛便是一生中最能称之为幸福的日子了。之后的兵荒马乱,荣辱惊变,都不及那平淡里的力量。

    但那样的日子,终归不是这样身份的二人最终的归宿。棋子,终不能偏离棋盘,脱离本应的棋局。

    那日苍惑从外归来,却发现木屋里分站了两批人,对峙着。原来,翼国与胤国的人同时探到了二人的踪迹,来到了此处。苍惑进屋时,剑拔弩张的两国人几乎要动起手来。而他并未在意。他看到的,是漓瑾又换上昔日的宫装,眼里恢复一个公主该有的骄傲与清冷,而面容,更加苍白了。

    她望向他的眼神,竟是一种冰冷至极的陌生,甚至有了敌意。

    “瑾,你这是?”

    “苍惑世子,你我这种可耻的感情,到此为止。今天之后见面,便是生死存亡的相拼。我定会为我的国家,奋战至死。请你在这件事上,不要再令我失望了。对于你迎亲里的那些阴谋诡计,我无法原谅!”

    她知道,她竟然全都知道!苍惑的脸煞然雪白,脚步趔趄几乎颓然跌倒。他的眼里,悲痛与绝望交织成一片燎原的火海。所有的东西,都在此刻虚幻碎裂,再无恢复的可能。为什么,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漓瑾不再看苍惑一眼,在翼国人的护随下,决绝地离开了小木屋。而胤国的人,看着失魂落魄的世子用手抚摩过木屋里的每一件摆设器物,无一人敢上前。这样许久后,寂言才无声上前,拉住了苍惑的胳膊。

    “世子,请随我们回国吧。胤国的需要你。而你的母亲,她更加需要你。现在回去,或许,你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苍惑闻言一震,一口血喷薄而出,倒在地上便昏迷不醒了。寂言沉默地抱起这轻若浮尘的少年,大步朝外走去。

    残阳如血,又是一夜朔风寒。

    (十三)

    懵历二十三年,翼国公主归国,举国欢庆。同年,胤国王妃漓雪病逝,其子苍惑长跪三日不起,为其尽孝。举国同哀。

    懵历二十四年,胤国皇帝骐帝驾崩,其七子苍惑掀起政变,最终登上帝位,年号开靖,史称苍帝。而这次政变,史称“风火之变”因为那晚,胤国最茂密的森林永年之森在一片火海风洋里燃烧成烬。

    懵历二十五年,苍帝挥师东陆,胤国与翼国正式交战。

    这一场战火,绵延数万里,一直烧到了沧叶原。两国军队,在这荒凉冰原上,僵持不下。

    在帐篷里研究战术的苍惑,眉头蹙成一团。这一路下来,惊险异常。苍惑亲率军队,一路披荆斩棘,数次化险为夷。每到紧要关头,总会有一个如雪化清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请你在这件事上,不要再令我失望了。”这样,他便万死也不肯放弃。

    而这次,僵持了近一个月,对再无丝毫进展。对方忽然有如神助,每次都可识破苍惑的计谋战术,将其击退。苍惑穷首皓经,依然一筹莫展。原本占领的沧叶原,也寸寸失守,军队被逼到了冰原西侧,不能再进存步。

    而最奇怪的便是,对方竟未追击,只是遏住己方无法越过沧叶原一步。苍惑始终无法猜透,这一招的用意。他一把将羊皮地图扯倒在地,眼里是莫名的烦躁。他已经等不及,想再次见到她。哪怕迎上的,是她恨若利刃的陌然眼神。

    “请皇上息怒,莫自乱的阵脚。”隐匿在暗影里寂言忽然现身,恭敬道。而闻声的惊麟也闪身进来,一身铠甲英武。苍惑看着二人,却是不言。

    “臣知皇上心切,欲见漓瑾公主的心亦是焦急若焚。不如,我们歇战两日,由我护随您潜入翼国皇宫,暗地里见上公主一面,以解相思。”寂言忽地献策道。苍惑立即应允,命人即刻备两匹良驹。

    惊麟又气又急,全然不顾君臣之礼吼道:“他任性你也跟着疯!要是这期间对方攻打过来,可怎么办?”

    寂言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自有分寸。而且,对方是绝对不会主动攻过来的。这点,你也清楚。”说完就随苍惑出帐,骑马绝尘而去。

    疾奔一个昼夜,两人终于来到云墨。这都城仿佛丝毫不受战争影响,依然繁华如锦。二人通过秘道,悄然潜进了皇宫里。但是,漓瑾并未在其寝宫。而找遍了整座皇宫,依然未见她的身影。

    情急之下,苍惑竟抓了一个宫女来询问。对方战战兢兢,零落不成语的回答却如一盆冷水,将苍惑浇了个透。

    “公主从一个月前就失了踪迹,至今没有下落。”这犹如一记重锤,敲得苍惑七魄游离。恍惚间,他又木偶般随同寂言回到了驻地。他一言不发地进了帐篷,熄了灯火。惊麟想进去看看,却被寂言拦了下来。

    “让他一个人吧。你也好好休息,明天,必有一场恶战。”在惊麟疑惑的眼光里,寂言再度隐去了身形。惊麟看看苍惑黑漆漆的帐篷,叹息一声,无奈地往自己帐篷走去。

    翌日清晨,苍惑便下达了进攻的军令。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打赢这场战。这样,他才可以踏上翼国土地,翻天倒海也要将漓瑾给找出来。她失踪的消息,几乎让苍惑陷入疯狂。

    由苍惑率领一路精兵正面攻击。惊麟带领影武者潜入敌人后方,断其退路。而寂言则率领一小路人马埋伏在左侧的小凹地,进行突袭。三面夹击,令敌方退无可退。这也是鱼死网破极险的一招。

    双方很快便交锋荒原,金属撞击声,锣鼓声,将士呼喊声交织成雄壮的挽歌,鼓动耳膜。无数身躯不断地在刀风枪影中纷纷倒下,又有更大片的士兵不断地补上来。原本灰冷的土地,被流淌的鲜血迅疾地染红。哀鸿遍野,万尸横陈,大概也便是这种惨烈景象了。

    就在双方不分伯仲时,从翼国军队里忽然冲出一人一骑。那人所到之处,皆是血肉模糊。苍惑望过去,却只看见一张面具。

    忽然,那人竟弃马凌空,幻化成一头巨大的麒麟兽。强大的气流在它周遭迅疾地旋转,水气也不断凝结。只见那人双手一挥,万千锐利水刃夹杂着强劲气流漫天四射,朝胤国军队直袭而来。顿时,胤国军一片兵荒马乱,惨像环生。

    怎么可能?苍惑惊呼出声,却片刻不敢犹豫,喝令全军撤退。一时间,胤国军转过狂奔,狼狈不堪。而那麒麟兽确是穷追不舍,水刃接连不断地射向胤国军。当到达沧叶原西侧边缘时,胤国军已折损大半,几近全军覆没。而奇怪的是,那些利刃一次也未射向苍惑。

    这时,那麒麟兽也仿佛力竭,光气大弱。而那片柔和的光团里,麒麟竟化身成了一少女模样。面具损毁,露出本来面目。

    “瑾!”苍惑惊叫出来,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少女却恍若未闻,苍白脸色已无一丝血色。单薄身体仿佛脆纸,一触即碎。她并未着落,而是朝着更高的虚空飞去。围绕在她周围的光又骤然大盛,流光溢彩,竟是斑斓绮色。

    突然,上升的光团猛然爆炸,膨胀成巨大星云。莹绿色的光点还化流星,拖着长长光迹四射开去。而星云之内,发出轰隆巨响。万道惊雷,携裂霆之势,横成一排齐齐落下。一时间,天地被一片耀眼白光湮没。地动山摇,如天地初开,山河始分。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迅疾地升向天空。

    白光里,一个娇小身影,渐渐淡碎成光点,消失了。有凉若雪水的清音幽幽传来,落进苍惑耳里:“苍惑,这是我唯一亦是最后,成全你,保护父皇与我子民的方式了。”苍惑伸手欲抓住什么,却是一片虚空。绝望里,他颓然昏死过去。

    懵历二十六年,天生异象,空降万雷。东西被迫大陆分离,沧叶原没,万险海生,绵延不知几千里,飞鸟难渡,船舶难行。自此,翼与胤以此海为界,分东西而治,互不侵犯。胤在其帝苍惑治理下,进入鼎盛。

    从此,纷定争止,一切进入平和时代。

    (十四)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苍帝立于翱龙台,凭栏眺望。在他眼里的,不是这盛世天下,却是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和一个女子清丽的身影。

    此时,一个男子自他背后走上来,为他披上了玉毫狐锦披风:“皇上,天冷了,小心着凉。”

    “惊麟,事到如今,当年的真相,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了。”身旁男子却是不做声,眼神飘向远方。“那寂言,你呢?”苍帝对着虚空发问,回应的却只是一片轻风。暗影里的人,一动不动。

    惊麟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们一早便查到漓瑾公主乃水麒麟化身,与冰麒麟同属一脉,血气相连。若其中一方殁,那另一方也必渐渐气衰而亡。那时的你尚未成熟,需人警醒才肯去做。若告诉你,你必然是不肯的。这样,胤恐怕真就要为翼国所吞。而成大事者,也必抛弃私情,所以,我们才让你去杀掉冰麒麟。我想这些,你应该一早就想明白了。欺瞒你这么久,是我不对。若你要治我罪,我也无话可说。我先告退了。”男子说完,就朝后走去。

    “所以,是我亲手,杀了她。”苍惑喃喃,却未得任何回应。明白,我又怎会不明白。只是,我始终无法,真正地去相信罢了。苍惑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历经风霜,沧桑尽现,仿佛已进入风烛残年,万事皆休。只是那个人,依然念念不忘。

    “但是,既然漓瑾公主如此地成全你,想必她比谁都更明白你的抱负。若她看到你今日成就,我想也是无憾了。”惊麟的身影,消融在深浓暮色里。

    我知道。所以她那么多的牺牲,才厚重得让我不知何以为报,只能遵守与她最后的诺言。保护她,所想保护的一切。

    瑾,只希望来世,我们不用如此辛苦。

    迟到几十年的泪,终于从苍惑眼眶滚落,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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