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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文学 www.59wx.cc,段永贤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她是谁?

    是家长?

    是伤工?

    是客人?

    左臂挛曲,左腿强直,一瘸一拐,一拐一瘸,他径直走进了王台铺矿子弟学校三层大楼里三年级乙班的教室,步履蹒跚地登上了讲台。天真的孩子们一个个瞪着惊奇的大眼,静悄悄地盯着这个陌生的人。

    “同合(学)们,我告(叫)张成憨(山),从今天挤(起),我来给大家(盖)代数合(学)课。”嘴里像咬着一团棉花的来者含混不清地说。

    “什么,告张成憨?告他干吗呢?”

    “盖数学课,那叫怎么盖呀,嘻。”

    “他是谁呀?”

    静静的教室里出现了骚动,调皮的孩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把充满疑虑的目光投向了早已坐在他们身后的班主任老师脸上,班主任老师关秀英不得不站起来正色说道: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数学课就由这位张老师来代了,请同学们要注意听讲。”

    关老师寥寥数语,骚动的教室里重又平静了下来,新来的张老师开始授课。

    “请打该(开)课文第十漏(六)页!”

    一阵哗哗的翻书声。孩子们一个个聚精会神,正襟危坐,吃力地聆听着张老师那近乎呓语梦话的声音。

    下课铃响了,张老师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走出了教室。全班学生呼啦啦一下子把关秀英老师围在了当中,像叽叽喳喳的小鸟嚷成了一片:

    “张老师讲的呜哩哇啦,我们一点也听不懂!”

    “像蚊子哼哼似的,后边的同学一点都听不清楚!”

    “关老师,你咋不给我们代了,让这个拐子给我们代?”

    关老师用力摆摆手,制止了孩子们毫不客气的发言,她告诉孩子们,张老师是大学生,一定能教好大家。他身体有伤,大家上课一定要安静,要有礼貌,不准无理起哄,只准耐心地听讲。她怕孩子们的话语刺伤了张老师的心。但她却没想到,刚才下课后那一番师生对话都送进了张成山老师的耳中,直令他面红耳赤。

    第二节下课铃响了,张成山擦了擦满头大汗,笑着问学生们:

    “叮(听)懂了吗?”

    “”“够(后)边的同合(学)听见了吗?”

    “”从孩子们咬住的话语中,张成山找到了答案---一个令他难堪痛心的现实,堂堂山西矿业学院采煤系68届的大学毕业生,居然在小学三年级学生面前打了败仗。他要向孩子们解释,却“口将言而嗫嚅”

    和孩子们说那些干啥。从小学到大学,他不但是品学兼优红榜上的高材生,而且是体魄强健行列中的佼佼者。哪料想,1971年12月14日,26岁的张成山在一次意外的车祸中头破血流,险些丧生,虽经七天七夜的全力抢救,不幸也落下了左半拉身子近乎瘫痪的残疾。高大魁梧的身躯变成了曲着左臂,跛着左脚的拐子,引得妻子菊儿不知为他的遭遇洒下了多少泪水。“贫贱夫妻百事哀”人生的道路本来就充满了风雨坎坷,即使健康人也要付出艰辛和汗水才能攀过那山山岭岭,何况那可怜的身残者呢?

    就这样得过且过,了此一生么?

    就这样穷愁潦倒,乐天知命么?

    “僵卧孤村不自哀

    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更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

    “寄言后世艰难子

    白日青天奋臂行。”

    “应知重理想

    当为世界谋

    我活为众人

    营私以为羞。”

    当他吟诵历代那些仁人志士披肝沥胆,报效祖国的诗句的时候,当他夜读革命先辈气壮山河,忧国忧民的著述的时候,那从小立志献身煤炭事业“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的宏愿,就如同滚滚江涛撞击着他心扉的堤岸,激起了奔涌的浪雨。

    抖索着严重弯曲变形的左手和明显缩短内翻的左脚,张成山住着双拐毅然离家出门了。他不厌其烦地找矿领导,找部门领导,说好话,递申请,要求上班工作,每次不是被婉言拒绝,就是被冷脸挡驾。泪水不知洒了多少,襟衫不知湿了几重。最后终于感动了“上帝”被安排到生活管理科当了办事员。加减乘除,量入为出,一晃就是十年光阴。

    当十一届三中全会那改天换地的春风润湿了他整整龟裂干涸了十年的心田之时,一颗藏在知识分子心底的报效祖国,振兴中华的种子,萌芽抽枝了。张成山毫不留恋地交出了他当办事员管辖的装满物品的房间上的一串钥匙,终于在矿领导的支持下,走上了一个当时有“本领”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愿首肯的岗位---当小学教师。虽然干了十年办事员,却没有被“实惠”“轻闲”的醋酸软化了精神的钙质。一九八0年二月,当他被正式通知到王台矿职工子弟学校从事小学教师这个崇高神圣的职业时,激动的泪水奔涌而出。原来报考矿院采煤专业,为的是采掘乌金,给国家建设提供更多的能源,现在申请当小学教师,为的是培养人才,给社会主义大厦提供优质的栋梁。心血凝作红烛燃,放出光热照童心。

    “多少事,欲说还休。”

    然而,他却没想到燃火未见亮,心热不暖人。

    然而,他却坚信,点燃了的蜡烛定会放光发热,再巨大的数字都是从零开始的。

    两个 第一

    借来录音机,张成山录下了自己的声音。一按放音键,效果竟是如此的差:微弱、含混,像没牙漏口的老太婆叨叨。他把停止键狠狠一按,右手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

    于是,从第二天早晨开始,张成山天天都提前个把小时来到学校操场吊嗓朗读。

    住在矿学校周围的家属们,在80年春天的几十个早晨,常常听到一个蹩脚的“吊嗓者”发出的音域狭窄,音波平直的声响:

    “啊---啊---噢---噢---呜---呜---”

    有时,也奇怪地听到他津津有味地朗读着小学语文、数学本上的课文。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用珠算做乘法,要把乘数拨在算盘的左边,被乘数拨在算盘的右边,并在被乘数的右边留下适当的空位”

    嗓子喊肿了疼的咽不下饭,他就喝口水,吃点药;伤腿站肿了,疼的走路直哆嗦,他就每晚用热水烫烫脚,揉一揉。为了给孩子们讲好课,他经受着肉体痛苦的折磨煎熬,走上了“脱胎换骨”的语言“再生”之路。

    人类机体功能的上限,有时竟被意志顽强的人延展到难以想象的地步。有着明显的脑外伤后遗症并做过气管切开术留下显著瘢痕的张成山,经过两个多月的苦练,终于让录音机录下了他愈来愈清晰洪亮的声响言辞。课堂里开始振荡着他充满温和期待的音波。

    头两个星期下来,张成山把所讲的“四则混合运算和应用题”一章进行了一次小测验,结果竟出奇的坏:五分之三的学生成绩不及格。张成山懵了:学过高等数学的大学生教不好三年级的小学生,当教师也不简单哩。人们把教师比成蜡烛,蜡烛燃烧自己的躯体,把光明照亮别人;可是,如果蜡烛的角度、位置、方向不合适,那光不是就照不亮别人,反而给别人留下一片昏暗甚至黑影吗?

    于是,张成山放下架子,拜有21年教龄的班主任关秀英老师为师,当起了临时插班的“小学生”他端坐在三乙班的教室里,和他的学生们一齐侧耳静听着关老师那深入浅出,清楚条理的讲授,看着她恰到好处,提纲挈领的板演,学着她分类指导,有的放矢的提问,茅塞顿开,豁然贯通。关老师一节课只讲两个例题,然后当堂布置作业,剩下的时间让学生反复练习。做完作业,当堂阅判,老师判班长,班长判组长,组长判组员,各组汇报分数,差生上台板演,中优学生纠正,老师总结评判。这样讲课学生聚精会神,课堂生动活泼,老师省力,效果明显。张成山日复一日地学习着。转眼到了期末,考试成绩一公布:年级第三名。张成山一看,这怎么行!“四化“需要速度,科学需要腾飞,祖国需要人才,时代需要第一,我不能再在第三上徘徊、流连了。要奋发,要振兴,要拼搏。

    1981年的寒假里,张成山记不清求教了多少位老师,也记不清家访了多少学生,他只记得抄得满满的笔记本上全是收集整理的经验和体会,分析综合的建议和要求,像水蒸气在高空凝结成美丽的六角形雪花一样,大家的智慧经过他的提炼,升华为他独特的教学方法。

    春节,当一群群的孩子还沉浸在鸣放爆竹的嬉闹中时,张成山早已叫来好、中、差三类学生代表,在他家里开始了模拟数学。

    方法好比开锁的钥匙,对号开锁,门扉始开,登堂入室,别有洞天;毅力好比坚硬的钻头,认准方向,勇往直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张成山虚心向关老师学习,虚心向每一个有经验的老师学习,既当先生,又当学生;张成山天天早上都练习发音,一有闲暇便念念有词,梦牵魂绕,如醉如痴。慢慢地全班学生都听懂了他的话语,爱上了他的数学,像婴儿接受着慈母的抚慰;像鉄粒被磁铁强烈地吸引。上课时,原来那些懵懂、愣怔、喧哗、瞌睡的现象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专注、肃静、活跃、满意的气氛。

    俗话说,看了娘的脚后跟儿,就知道闺女有几成。那么,要知道老师教得好不好,就得把学生考一考。

    1981年7月,他所代课的班升上了四年级,连续几次考试,次次年级第一。1982年7月,他所代课的班升上了五年级,连续几次考试,又是次次年级第一。甜果连着苦蒂,成功来自辛劳,看着学生们一天比一天好的成绩,张成山幸福地笑了。从年级第三到年级第一,一次了不起的腾跃。心灵插上了理想的翅膀。残退也不怕那路远山高。

    1983年7月,他所代课的班(小学五年级)小学毕业了。有人对他说:“老张,这回你可熬到头了。”成山笑着回答:“只是刚刚开头”是刚刚开头,毕业考试刚完,升学考试马上就开始了。

    考场上静悄悄的,孩子们稚气的圆脸上沁出了细碎的汗珠。监考老师“笃、笃、笃”的脚步声分外震耳。这是晋东南地区组织的小学升初中的统一考试。啊,孩子们的心目中充满着神秘、庄严、激动和理想,课任老师的胸膛中奔涌着责任、使命、慈爱和希望。张成山在教室外为孩子们看着书包和衣服,不时踱着碎步,偷偷长出白发的头滚落着细密的汗珠。这哪里是考学生,简直是在考他自己呢。

    没过几天,成绩公布了:他所带两个班的数学成绩平均84。7分,超全局均分9。7分,在全局五所小学中名列第一。其中90分以上的54人,占考生人数的58。1 %,个人最高成绩为118分,在全局独占鳌头。从年级第一到全局第一,又一次了不起的大腾跃。忠诚插上了奋飞的翅膀,面前就会出现金色的大道。这条大道上阳光灿烂,春风扑面,成山像一只矫健的大雁,展翅翱翔,在他的身后,飞来了一群羽毛渐丰的小雁子。啊,春来了。

    三只布鞋

    春来了,桃李竞开,杨柳抽条,一行行小燕子在碧蓝的天空中上下翻飞,舞动着油亮的羽衣,鸣唱着欢快的曲子。啊,天空如此辽阔,大气如此澄澈,原野如此广袤。真该感谢教他们飞翔的燕妈妈呢,要不,哪能看到这丰富多彩,生机勃勃的世界。

    升学的成绩公布了,录取通知书正在填写。趁这会儿工夫,让我们返回三个月前,跟着张成山和他的学生们去作一次领略风光,锻炼羽翅的春游吧。

    因为环境所限,矿区的学生整日所见尽是马路、楼房、火车、煤炭,气象万千的大自然几乎是与之隔绝的。为了开阔学生们的视野,张成山决定带着这个即将小学毕业的班级,去游览一下晋城市的名胜古迹和田园风光,好让他们在告别童年的时候,心中留下一片灿烂的春色,留下一页美好的记忆。

    “你疯了?”

    妻子杨菊儿嗔怪地责问他,双手把脸盆的水弄得哗哗响。

    “好胳膊好腿的都要使一身汗,你这一条胳膊一条腿怎么行?来回有四、五十里路呢!”

    妻子一边心疼地劝说,一边用围裙擦手准备和面做饭。

    “学生们都想去,五、六十个孩子,一放出去满山遍野,我这课任老师不去哪放心得下。要是咱的孩子出去,你放心不放?何况学生们出去不是瞎逛,是要长点知识,开开眼界,老师不领咋行?”成山一边解释,一边赶紧帮妻子洗菜。

    “去吧去吧,我不管你,顶多再费我三只鞋罢了,腿又不在我身上长着,我又不疼。”菊儿一把把菜盆夺出来。

    自从成山伤愈出院到如今,不知穿了多少三只鞋子。因为跛着左腿全靠外脚掌拖着走路,右脚等不得穿烂一只鞋,左脚就得磨破两只鞋,所以,菊儿每次总是亲手给他做好三只鞋,才能保持平衡,物尽其用。鞋子,本是平平常常,人人皆有的东西,可是对于张成山来说,每只鞋子上都凝结着他超人的毅力和跋涉的艰辛,从局机关到王台铺矿整整三里的大路可以作证,一天两趟,风雨无阻,摔过多少跤,磨过多少泡,成山和菊儿都记不清了。可有一条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就是堂堂男子汉,身残志不残。如今要到一、二十里远的市郊区春游,这是伤愈后想都没敢想过的事啊。可为了孩子,他拼了!

    麦苗儿四野翠绿,油菜花片片金黄,鸡蛋蛋花簇簇艳红,炮仗花丛丛淡紫,路边的小草千姿万态,五色缤纷,蔚蓝的天空中白云飘动,燕雀争鸣。太阳照得身上汗津津的,带着花香草味的浓郁的春天气息沁人心脾。五、六十个小学生陶醉在大自然的天光云影,山色春晖中。像小河里的鱼儿一下子游进了碧波荡漾,水天一色的大海里。

    “张老师,这是两棵什么树?怎么叶子又一样又不一样?”一个学生问。

    “这是棵柿子树,这是棵黑枣树,柿子树是黑枣树嫁接成的,黑枣树是柿子树的母本,所以,它们的叶子有相似之处。”张成山耐心地解释着。

    “什么叫母本?”

    “母本就好比是母亲。把黑枣树的主干去掉,再把柿子树的嫩芽接到上面,芽活了后,黑枣树就不停地供给柿芽水份和养料,柿芽在黑枣树的支撑和养育下,长成大树,开花结果,那果子就是你们秋天吃的柿子。看,那就是柿花。”

    “老师,那您把知识教给我们,您也是母本吧?”一个学生天真地问。

    “是,不---不是,母本是植物,不是指老师。”

    “老师,我们长大了也像你一样当老师,给祖国培养好多好多的人才。”几个学生七嘴八舌地表示。

    一路上,张成山被学生们簇拥着,发问着,笑语串串,喜气洋洋。

    “噢---往山上冲罗,看谁先冲到宝塔前罗---”不知谁一声呼喊,全班学生呼啦一声满山遍野向山上跑去。张成山被甩在最后,他赶紧蹲下,揉了揉腿和脚,擦了一把汗,牙一咬,爬上了五百米高的白马寺山。

    上到山顶,极目远望,田野村落,尽收眼底,有个学生还拿了望远镜,大家嘁嘁喳喳,争相传看,指指点点,眼界顿开。张成山身坐其间,联系课文讲起了煤的生成,天体运行,生物进化;讲起了英雄志士,少年立志,自强不息学生们津津有味地听着,久久地沉浸在那些有趣的知识和崇高的民族精神之中。

    准备下山了,男学生们捡了许多挞礓石子(一种中空有籽儿的石头),女学生们采了许多花草树叶。张成山一边带着学生下山,一边耐心地回答着学生们提出的一个个问题。

    接着,他们又参观了文明全国的卫生模范村---东四义村,领略到了名副其实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秀丽风光,感受到了农村中扑面而来的鲜活气息。

    暮色苍茫中,学生们像飞翔了一天的小鸟一样,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当张成山疲惫不堪地拖着磨破了的左脚和肿得老粗的左腿回到家里时,妻子心疼地赶紧跑出来扶他坐到沙发上。脱下鞋来一看,水泡、血泡一大串。她忘掉了昨天刚说的不给他挑泡的话,马上端来热水为他洗脚、挑泡。吃过饭,又为他一针一线补鞋子。在漫长的人生之路上,张成山步履蹒跚,但却是一步一个脚印,朝着那远大的目标坚实地走着、走着

    三十七分

    开学了。五年级又升上了初中一年级,张成山也跟着水涨船高---当上了初中31班的班主任,代着初中两个班的代数课。他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班,爱上了班里的每一个同学。手心手背都是心头肉,优生差生都是接班人啊!

    学校生活是十分丰富多彩的,又是非常单调的。一个班几十个学生,来自五湖四海,一人一个脾性,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千变万化,真够丰富多彩的了;一学期二十多周,打铃上课下课,讲授提问考试,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循规蹈矩,实在是单调而又单调,可是,早已把全部身心献给党的教育事业的张成山,却像一个辛勤劳作的园丁一样,不管风吹日晒,酷暑严寒,默默地拔草耘土,除虫修枝,他要让一棵棵小树都能茁壮成长,结出硕大的果实,去装扮美丽的秋天。

    “3a2减去2a2等于多少?”他提问一个差生,名叫赵凤香。

    “等于一”

    “三个苹果减去两个苹果还有多少?”他在用最通俗的例子启发诱导,纠正错误。

    “还有一个苹果。”

    “那么3a2好比三个苹果,2a2好比两个苹果,三个a2减去两个a2该等于多少呢?”

    “等于一个a2。”

    “对了,等于一个a2,不是一。”

    他代着初中一年级两个班一百多学生的代数课,要让每个学生把他讲的内容融会贯通,谈何容易。留级蹲班的,转学误课的,像长跑一样,有的遥遥领先,有的奋力追赶,还有的慢摇款摆,甚至裹足不前。要让领先的大步前进,落后的后来居上,需要付出多少汗水和智慧啊。张成山向有经验的老师请教着,朝书本报刊上的先进教师学习着,在实践中摸索着,能在课堂上解决的问题,就想尽办法在课堂上解决,因人制宜,因材施教。

    有一次,他在课堂上提问留级生王先进:

    “二分之一加三分之一等于几?”因为期中考试时王先进的代数只得了4分,八科总成绩才得了121分,平均每科仅15分,基础太差了。他拿小学四年级的知识考这个学生究竟差到什么程度。

    “老师,是五分之二。”

    “再考虑考虑。”

    “就是五分之二嘛。”

    课堂上哄堂大笑。

    “坐下,今天下课后你留在教室里。”

    以后,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所有的星期天,张成山都在耐心认真地,一丝不苟地辅导王先进和那些基础差,成绩不好的学生,从四则混合运算补起,教他们加减乘除,教他们勇攀高峰。勤奋好比燧石,能点燃智慧的火花,经过一学年的努力,王先进名副其实地变成先进了。由4分到62分、75分、85分,整整提高了81分;赵凤香由15分提高到90分、97分,整整提高了82分。升级考试时,全年级代数平均87。5分,及格率达88。6 %。

    一个左半身子半瘫痪的人代两个班的代数课,每天批改百十本作业,已经够繁重了;可是,张成山却并不满足。到了初二,他又主动要求加代了初31班的班主任和这个班的几何课。

    几何课要讲点、线、面、角,必须用三角板作图。这个对于正常人轻而易举的事张成山却作难了。严重弯曲的左臂,用力掰也掰不开的左手,怎么拿三角板呢?“不能拿就别代呗!”妻子又气他又疼他。“手不能拿我就用肩膀顶,不信我画不了个三角形!”张成山右手用力一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想当初他上大学时,业余时间画个山水花卉,也曾令同学们啧啧称赞。现在画个三角形就不行了吗?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人家的瓷器活,”妻子用带刺的话打消着他的念头。张成山右脚猛地一跺,吼道:“拿三角板来!”

    妻子不情愿地递给他新领回的大三角板,扭身而去,只见他三踮两歪走到墙根,用肩膀朝墙上一顶,右手一比划,立刻转怒为喜,冲着走出门外的妻子喊道:“菊儿,看,我能代几何!”

    菊儿扭头一看,见成山额头上沁着汗珠,右膀微微抖动,她眼里忽然滚出几滴泪珠,三步两步跑过去扶成山坐下。

    “能代,能代,我的万能老师,可你现在要的是休息。”

    菊儿知道成山的脾气,尽管她嘴上不同意,可也没奈何。

    夜深了,菊儿还没睡着。她用磨得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成山的左臂。这臂膀温温的、软软的,却挑过风,挑过雨,挑着家庭的希望,挑着事业的重担。现在,他又要给自己的肩膀上添重加码了,做妻子的怎能不柔情万缕,忧心忡忡,伤残的丈夫能不能挑起那么沉的重负?劳累一天的成山已进入了梦乡,梦见他健步登上了讲台。说来也奇,在后来数不清的睡梦中,他从未梦见过自己腿拐手曲,大概是记忆受伤的脑细胞,一直被他强烈的事业心和不甘人后的信念控制着吧,给祖国四化建设培养接班人,任重道远,刻不容缓,需要一路小跑哩。

    84年至85年度第一学期,张成山除了代两个班的代数课外,又代上了一个班(初31班)的几何课。只要是上几何课,由于肩膀头颈紧靠黑板才能作图,所以,他总是弄得浑身上下落满了白粉笔末,白头、白眉、白手、白衣,简直变成了一支白粉笔---用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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